一月后,紫霄山。
自玉京天宫季秋露面,一波三折,到了而今,已是风波渐停。
只不过...
那一天后,留下的余波,却是未曾尽消。
本是张守一回归宗门,与沉浮屠清算一场八百年前的旧事,可叫谁都未曾料到,发展到了最后,竟有初代祖师归来重掌紫霄印,还有那更加不可思议的巨头骤然降临。
一时间,连敖景这尊元神的风头,都被稍稍遮掩了下去。
紫霄原本的一十二位法相真君,在这月余时间里,心中确实百转千回,久久难以平静。
其中,又以赵还真心思最重。
那一日玉京天宫,到了后半段,他俨然就是一局外人,默默的关注着场中变化,随时准备出手。
作为身怀道体,有着‘紫薇斗数’加身,可逢凶避吉,观测运数手段的强横真君。
赵还真当时并未心生季动,觉察到死兆将临,所以哪怕局面一波三折,再是剑拔弩张。
他的一颗磐石道心到了最后,也依旧是稳固如初,颇为平静。
只不过...
随着他看到那昔时名为‘岳无双’的祖师面容时。
赵还真却总是觉得,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,袭上心头。
直到,他与张守一旧友重逢,无意间闲聊,曾听其口中讲述如今的祖师‘岳无双’,还有一个其他的名字,叫做季秋时。
他本来心中那股子模湖的熟悉感,才算终于彻底清明,犹如醍醐灌顶一般,将那前后脉络,瞬息理清理顺。
很久很久之前,久到尚未踏入仙路时。
在紫霄道域外的十万大山,赵还真就结识过一位英年早逝的道友。
那人本是天生佛子,后来因事还俗。
之后的名姓...
便叫做——
季秋。
得知到了这则消息。
赵还真愣住了。
其后,在与重归邵阳,执掌一峰的张守一对坐论道时,久久难以回神。
...
这一日,天宫议事。
玄霄真君召集诸位真君,商议宗门之事,其中,尤以祖师之事为重中之重。
“如今祖师重新归来,月余之前,便在偌大玉京天宫,见识到了一场大戏,虽在闭关之前,只是略略提及了几句,并没有多讲什么...”
“可诸位道友。”
“即使修行重要,若能直指元神,便自此山高海阔,长生无忧,但也不能一直将目光放在天上,而不去看看自家之事了。”
坐于蒲团,环抱着拂尘的玄霄真君,语重心长。
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沉默不语的诸多真君,话语里带着敲打之意。
而其中透露而出的意思,自是不言而喻。
罗浮真君沉奕,离水真君曲悠,自玉京天宫之事落幕,便向祖师叩首认罪,即使无人责罚,但也毫无推诿,直接接下了教子无方,差点致使宗门阋墙的罪责。
随后自请外派,卸下了罗浮峰与离水峰的首座之位,以紫霄行走之名,监察道域,传扬圣地之威,这一去除非宗门有危,不然没个百年甚至数百年,恐怕是不会回来了。
外界灵气稀薄,资源供给等等不比宗门,而奇闻轶事里记载的泼天机缘,又哪里是说觅就能觅得的。
所以真要说修行环境,自然还是这紫霄玉京天,为上乘中的上乘,一般情况,是没有堂堂首座真君,愿意去做这监察行走之职的。
而二人之所以这般。
其实说到底,就是因心中愧疚悲戚之心交杂,若继续打坐修行,恐也难有进境,一个不好,甚至有走火入魔,危及道途之难,这绝非是说说而已。
在这种状态下,出宗云游,监察圣地统辖的诸宗旁门,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。
所以祖师默认,他们也就听之任之了。
而随着这两位真君的离去,以及祖师重归,借宗门经阁与资源闭关后。
有些曾经默许的规则与事情,就不能再和以往一样了。
昔年,李含舟祖师尚在,对于三十三峰各脉传承,还有师徒与同脉嫡传的教授理念,并没有过多管束。
因为诸位真君都与其同辈,称上一声祖师,只是因元神身份,还有当年名列掌教之职,所带去的敬意而已。
要说畏惧,李含舟平素温和,使人如沐春风,颇有大派掌教之风,哪怕成就元神,诸多真君也未必会对此畏惧多少。
这些规矩都是自他们当年奋斗时便定下了,所以并没有人感到有所不妥。
只不过...
随着沉浮屠之事被揭开,再加上祖师闭关前明里暗里表露出来的意思,他们也都明白晓得。
这是对于紫霄当下的现状,有所不满了。
如今李含舟祖师生死不知,月余前那神秘人的一番话,叫诸多真君心有顾忌,而玄霄真君与张道罡加起来,其实也无法做到真正镇压乾坤。
能够算得上是真正主心骨的,也唯只有如今的季秋一人。
所以,这才有了今日的天宫议事。
其目的,只有一个。
那就是...稍稍改一改制度。
“各家各脉各扫门前雪,看来是不行了。”
“即使为了尊敬当年的同门道友,并未取缔三十三重峰传承,这天宫蒲团,也是一直留着,就是为了不叫当年同气连枝之貌不复存在,但是...”
“百千年下来,随着敝帚自珍之象愈发严重,有着真君坐镇的一脉传承越发昌隆。”
“而反之,比如张守一道友曾经的邵阳峰,不说愈发衰弱,又无明师教诲之状,只言道峰底蕴耗尽后,诸多弟子,竟只能靠着宗门真传派发的供奉,来维持日常修行所需,实在太过贫寒,不应为圣地之貌才是。”
“再反观诸多主峰,虽修行的都是一样的法,但修行资源,明师真言,捷径妙语,无一不比上述要强,试问诸峰,长此以往下去,那些个没落的传承道脉,哪里能诞生出真正的天骄英才?”
“上下之差,委实有些太大了点。”
“以前本君就有心提过,只是诸位都是同道,一并含湖其辞,上行下效,本君也没法请示李含舟祖师。”
“可眼下...”
“有祖师出面。”
“你们自个儿来讲,该怎么办?”
“罗浮与离水二位道友在去之后,已将后事全权委托于我,此刻本君的意见,就是二位道友对于罗浮峰与离水峰的意见。”
“就是诸位的意思,本君还尚且不知。”
“于是,故有此问。”
他的话语落下,诸多真君面面相觑。
而随之。
一道厚重之音,打破沉寂的氛围,却是古岳真君接下话头,当下重重开口:
“半月之前,我岳家一脉的嫡系子弟,还有一峰所收的真传,一应用度与资源都已被本君重新划分,唯性情坚韧者与精彩绝艳者,才能得到本君的大力栽培,不再分血脉亲疏。”
“本君这一生,最看重一个传承相连,但...”
“若岳祖师开了尊口,哪怕是叫本君自断道途,我也不会有分毫犹豫。”
“眼下祖师既有所提及,道此事能与宗门有益。”
“那么,即使是叫我将那些怀有灵根的后辈,都尽皆逐出山门,本君眼皮都不会眨一下,又岂只是这点?”
“掌教只管立规,本君不会再多说一句。”
如山岳般的身躯挺直,这位真君的话语沉重果决。
他这一生修行,因早年干系,与同门之间的情谊较为单薄,所以看重亲情与后辈,古岳峰的真传与嫡系之间,难免厚此薄彼,也算秉承宗族嫡传观念的真君里,比较坚定的一员。
哪怕是李含舟开口,恐怕他都不会更改自己的理念。
可...
要说那人是季秋。
古岳真君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。
只要那位为他开道的祖师说话。
哪怕他此刻亲自出手,将道途截断,他都不会有分毫后悔!
一时间,诸真君频频侧目,有些吃惊。
往日里,古岳峰长久下来,就差沦为岳家一脉的传承了,大家看在你面子上,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也没多讲些什么。
却不想,今日竟一反常态。
不得不说,祖师威望还是高啊!
而不仅是古岳真君,只要是曾经见过季秋真容的存在,对于玄霄真君所言,尽都是无一异议。
有些事情,其实就是这样,看似困难,但只要有一个能够力压乾坤,叫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领袖在。
那么人心齐,便都不是问题。
“如此最好,但还不够。”
“有些东西,是需要长久维系维持,才会有效的,希望诸君看在祖师的面子上,不要叫本君难做。”
“毕竟有些事情,既然应下,就不能再继续朝令夕改了。”
“另外,本君于主峰紫霄立了一处‘衍法堂’,现诸位既如此配合,那就请每峰遣出几位丹境真人,担任常任讲师,以各脉擅长之术,教授教授门中求法无门的弟子与真传罢。”
“真传资源,一应用度,按照本君事前想法,就且从诸位真君曾经揽下的一部分资源里抽出些许,一视同仁,分予门下弟子,算作基础的福利。”
“若不这样,可能有些峰里的孩子们,又得不停斩妖除魔,去与外界坊市来往,挣些辛苦资源了。”
“这虽不是坏事,但太过频繁,对于自身修行,总归不是好事。”
“最开始,大致就是这些。”
“还有就是,本君,道罡真君,张守一道友,赵还真道友,曾私下里商议,若有空闲,便以自身直指法相的正宗之学,每逢几年,便轮回一次,为弟子门徒讲道一场。”
“既说开了,那不妨就这般定下,每三年轮换一次,以真君讲道,点化真传,便权当作是为门下弟子谋福祉了。”
“如何?”
有先前那一茬子,再加上季秋之名,几乎没人会对此拒绝。
所以,自这一场云澹风轻,堪称波澜无惊的议事作罢。
偌大紫霄山,无论哪一方的弟子亦或者真传,都惊奇的发现。
宗门...
好像有些变了。
最直观的体现,便是以往的供奉在原有的基础上,竟提升了一倍,而且还能有几次听法学道的资格,甚至每隔数年,还会有真君讲道!
这在以往,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。
资源太过集中,有时候是好事,但有时候必定是坏事。
比如眼下。
背景与跟脚,一旦胜过天资与心性,长此以往,对于一处传承而言,必将走向腐朽。
不过紫霄立派才不过千余载时间,在圣地之中都属年轻,所以,于季秋的有意点拨下,它有足够的时间,可以调转方向。
眼下,已是开始走向了正轨。
只不过...
如今天地动荡,宗内既定,可外部...
却未必能安稳。
...
而此刻,季秋借紫霄道印之能,坐关于三十三重峰上,位于紫霄大阵核心处,甚至比之玉京天宫,都要更高。
此地乃是玉京天灵脉灵气最为浓郁之地,为李含舟施展搬山倒海之术移来,普天之下,都难觅几处,平素里为李含舟修行之所,眼下季秋借来修行一阵。
云海茫茫间,一抹紫意浮现,百里尽是道缘。
道人吞吐云雾,手中动作不停,衍化万法,大袖飘飘,彷若谪仙。
若是有紫霄一脉的高人定睛,定会大吃一惊。
因为在季秋手里娴熟无比的术法...
尽都是紫霄一脉的根本之道!
可祖师…才不过回来多久?
紫霄一脉,连同李祖师留下的三道拳、剑、经外,共有七大神通。
在季秋阅览经阁,追本朔源后,以元神眼界为跟脚,在月余之后,终于尽数参悟透彻,堪称炉火纯青!
并且...
在得到了这些本自紫霄经中演变的神通后。
结合自身所修,融会贯通之下,一门糅杂剑、印、掌等诸多神通之术的本我斗法总纲,便从季秋手中,诞生而出!
模拟器的提示,叫季秋面色如常。
须知道,他曾经登临绝巅,也曾俯瞰一界。
糅杂自身所学,望尽前尘,化为一门道典,实是寻常之事。
此道典内,有太平六术的起源超凡,也有神霄之雷,紫霄之剑,同时又融合了一脉相承的紫霄七道,借着模拟之术,在月余时间演变千百回,才终成这一门道典总纲。
虽说尚称不上圣法,更不及大弥罗拳,还有那至今追朔许久,仍旧未曾悟出的天意剑要来的玄奥。
可,却是眼下最适合季秋的路了。
“足够了。”
调息作罢,季秋一声轻语。
同时,澎湃如同江海般的法相伟力,从身上溢出。
李含舟离去一甲子,这玉京天核心阵中,汇聚压缩了整整一甲子的精粹灵气,堪称灵脉本源。
真要算起来,比之任何法相宝丹,四阶灵药,都要恐怖的多!
按道理讲,没人能在短时间内,直接吸收吞噬如此庞大的灵脉本源。
可...
对于季秋而言。
这就是打着灯笼,都找不着的馈赠!
于是闭关月余,待到走出,他不禁融法功成,同时修为亦是更进一步,在短短时间内,便重回了法相中期!
虽然距离元神,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。
但有着天赋‘元神道种’在,只要精气神圆满,修为到了后期,季秋一步迈出,便能登天!
至于眼下,就算不成元神,但以他的实力,元神之下的存在来了,亦不过随手打杀而已。
元神之下。
我当无敌。
绝非只是虚言!
只不过,此时的季秋,却是并未有多喜悦。
在一切事毕之际,将那枚紫霄道印取出,季秋的眉头慢慢皱起:
“轮回道种...”
古神通之言,并非空穴来风。
季秋作为祭炼紫霄道印最开始的主人,他能够感受得到,李含舟的那抹祭炼神魂,大为不对劲。
正常的元神,神魂早已蜕变,哪怕只是一丝,都应如烈火一般灼热,叫人如观大日。
可此时李含舟留于道印之中的神魂...
却是若有若无,竟好似风中残烛,随时都将熄灭。
“到底是谁,在算计本座的弟子?”
握紧道印,感受着其中若有若无的气机牵连,季秋眸光闪烁。
看来。
是得想法子,亦或者拜托敖景,联络一下...
大燕神朝了。
...
而此刻,紫霄道域外。
有一道摇摇欲坠,浑身是血的身影,手中紧紧握着残破的镜片,借助着其中的宝光遮掩隐匿,终于历尽艰辛,从本以为不会遭遇的重重追杀中尽数避开。
随后,到了紫霄。
有的人死了,但没有完全死……
无尽的昏迷过后,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。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,请下载爱阅小说app,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。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,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。
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,胸口一颤一颤。
迷茫、不解,各种情绪涌上心头。
这是哪?
随后,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,然后更茫然了。
一个单人宿舍?
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,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。
还有自己的身体……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。
带着疑惑,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,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。
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,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,外貌很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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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的自己,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,工作有段时间了。
而现在,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……
这个变化,让时宇发愣很久。
千万别告诉他,手术很成功……
身体、面貌都变了,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,而是仙术。
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!
难道……是自己穿越了?
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,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。
时宇拿起一看,书名瞬间让他沉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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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宇:???
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,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?
“咳。”
时宇目光一肃,伸出手来,不过很快手臂一僵。
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,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,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,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。
冰原市。
宠兽饲养基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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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兽师?